江西曹洞宗古寺禪修記

一、緣起

受福建三明市沙縣天湖淨寺邀請，於僧眾結夏安居中，前往江西撫州市宜黃縣曹山寶積寺（又稱曹山寺）主持了一次禪修。

該寺住持同為天湖寺住持，由當家衍悌法師住寺負責。兩寺皆為女眾道場。曹山寺結夏安居期間，住有近百名比丘尼、沙彌尼及幾位打算出家的淨人。大陸地廣人多，一間寺院住上一、兩百人很平常。

曹山寺是禪宗曹洞宗道場，千餘年前由本寂禪師住持。本寂禪師嗣法於洞山良价禪師。洞山良价禪師則是開創禪宗兩大宗：曹洞宗之人。曹洞宗的傳承是：六祖弟子行思，傳希遷，希遷傳藥山，藥山傳雲巖，雲巖傳洞山良价禪師，住瑞州洞山；洞山傳本寂禪師，住撫州曹山。本寂禪師傳有法嗣十四人。（《景德傳燈錄》）

至於曹山本寂禪師，《景德傳燈錄》有這樣的記載：

「師諱本寂，泉州莆田黃氏子。少業儒，年十九，往福州靈石出家。二十五登戒，尋謁洞山。洞山問：闍黎名甚麼？師曰：本寂。山曰：向上更道？師曰：不道。山曰：為什麼不道。師曰：不名本寂。洞山深器之(僧寶傳：師名耽章。此燈錄所載，遂仍之)自此入室，盤桓數載，乃辭去。洞山遂密授洞上宗旨，復問云：子向甚麼處去？師云：不變異處去。洞山云：不變異處，豈有去耶？師曰：去亦不變異，遂往曹谿，禮祖塔。回吉水，眾嚮師名，乃請開法。師志慕六祖，遂名山為曹。尋值賊亂，乃之宜黃，有信士王若一，捨何王觀，請師住持。由是法席大興，學者雲萃，洞山之宗，至師為盛。

天復辛酉季夏夜。師問知事僧：今是何日月？對曰：六月十五日。師曰：曹山一生行脚到處，只管九十日為一夏。至明日辰時告寂，壽六十有二，臘三十有七。門人奉真骨樹塔，勅諡元證大師，塔曰福圓。」

大正藏收有《撫州曹山本寂禪師語錄》上、下兩卷（電子藏編號T1987B）。

臨濟與曹洞子嗣最多，不旦現在大陸、台灣尚有臨濟宗與曹洞宗的子嗣傳承，也傳到日本、韓國。所以懂了這兩家的禪法，就可以通達禪宗五家之法。過去有人這樣說：

「用臨濟而不通曹洞，則類野狐；用曹洞而不通臨濟，則落教網。是必濟洞兼通，則雲門、溈仰、法眼，在其中矣。」（見慶忠老人五宗斷）

千餘年前的曹山本寂禪師道場早已荒廢，只是每個朝代不斷會有人在那裡建設，保留一些古道場的事蹟，讓人知道這裡曾經是有名的曹洞宗祖庭。如今的曹洞宗古寺，經過文化大革命的摧殘，更加破敗。所興近年來中國政府政策稍加開放，該寺當家法師於兩年前蓋了一棟三樓的左寮房，足可容納一百餘人住宿，這在台灣已是大道場了，在大陸只是一棟寮房而已。寮房下方連接齋堂，齋堂足可容納千人過堂用齋。其他，尚有大殿、禪堂、右邊寮房等等建築，準備籌畫陸續興建。

現該寺佔地一百多公畝，屬寺院私有，住眾自耕自食，不向外誦經，生產紅米，蔬菜不灑農藥，肥料以有機肥為主。結夏期間，每週六下午二點出坡工作，至四點半結束，每週日放香（放假），可以外出。住眾年紀都在二十歲至四十歲左右，只有幾位五、六十歲。每月住眾有五十元單錢，約台幣二百元。大陸消費便宜，一包台灣賣六十元台幣的餅乾，大陸賣六元人民幣，約台幣二十四元。

二、禪修過程

由於歐陽居士的籌劃安排。六月二十二日早上，我們三人，在高雄小港機場搭乘八點十五分港龍航空的飛機，飛往香港轉機，改搭中國東方航空飛機往江西南昌機場，於下午一點準時到達。我們三人（三位法師）的來回機票，將近九萬台幣，都由廈門一位台商所支付。邀請我前往主持禪修的天湖寺，就是該居士所護持的道場。該台商居士前往廈門經營事業已有二十年，也在該地出錢整修過寺院，因不忍見大陸佛法寥落，常會由台灣推介佛法過去。

到了南昌機場，曹山寺派了副當家與知客師開車前來接我們。車子開上高速公路。該條高速公路車子很少，開了三個半小時左右，才到達撫州市宜黃縣的曹山寺。

晚上用藥石時，當家衍悌法師與我們會面。當家師是香港人，聖一長老門下，五十出頭，很有福相，很健談，言談之間帶著率直。很熱心，完全配合我們禪修的安排。

二十三日。我們原想今天就開始禪修，但昨晚當家師告訴我們，我們遠途勞累，今天讓我們休息一天，明天才開始。其實，今天是週六，他們下午要出坡，有些工作必須出坡時做好。

上午當家師帶我們去體祖師塔，在舊寮房右後方山上，步行約十分。這是清朝有心人士建立的「本寂禪師塔」。

晚上播放我在台灣主持的禪修DVD給同學們看。裡面有禪七、禪三、禪二、禪修班的幻燈片，也有重點開示，好讓他們先熟悉一下禪修情形。

二十四日至二十九日開始禪修，共六日，原先我是安排七日，也就是禪七。但昨天當家師要我們休息一天，就只剩下六天了。

這裡夏天，天氣很熱，比台灣熱，白天、晚上都必須吹電風扇，一離開房間就全身流汗。我選擇地下樓最涼爽的佛堂當禪堂，佛堂旁邊就是溪流，一年四季都有水流，打坐時都可以聽到水流聲，地磚不時都會潮濕出水。但打坐時還是熱，必須身旁放著電風扇吹，第一次感覺坐禪時吹電風扇很舒服。

禪坐從早上八點開始，到十點半結束，休息半小時，十一點午齋。下午，有台灣去的法師講經，所以下午禪修是休息的。這樣也好，不然下午太陽都照到禪堂了，真的會熱壞。到了晚上七點，才又開始兩個鐘頭的禪修。

常住有八十位左右的同學參加禪修，其他因為執事的關係不能參加。

我教導的禪法，完全屬於中國禪宗禪法，不採用教下的方便對治，例如：數息、隨息、修止、修觀……。第一天第一支香，我跟同學講解了禪宗「教外別傳，不立文字，直指人心，見性成佛」的宗旨。好讓她們了解禪宗是頓教，自有它自己的用功理念與方法，必須採用禪宗的理念方法來用功，才能到達禪宗修行的目標，否則是不可能的。

同時，有感於明末清初以來，禪宗用功已衰敗到只剩下參公案一法，我也講解了古來禪宗用功方法，有理入行入、直指人心、參公案、禪淨雙法等方法。我教的並非參公案。清朝以來，雖有參公案而開悟者，但百人難得一人，許多人不得其門而入，最後對禪宗退失信心，轉而修唸佛，並批評禪宗，令人遺憾！

我教的方法直接、簡要，完全會歸於心性，只要聽得懂，放下以往的知見、方法執著，就容易契入。所以到了第三天，就有一位四十餘歲的尼師，坐中身體不見了，只有心臟部分還有感覺，內心清楚、明白，自然安住。下坐後，依然有一段時間在禪悅中，身心安詳舒服。

該尼師自稱不認識字，也不懂禪法，所以我說什麼，她就聽什麼，照著用功，很容易就進入狀態。其他懂得佛法的，有自己的見解執著就沒有那麼容易。

大部分的人都惑於妄想紛飛，被妄想妄念所困擾，難以安禪。於是，第二天，我開始講解如何正確的對待妄想妄念，讓妄想減少，雖有妄念而不受影響。第三天，接續講解如何對待妄念，好讓內心淨化。

第四天，講解禪宗的重點「明心見性」。先講「明心」，直接指出心之所在，並講解：「心」只有一個，怎麼會有妄心、真心之別？妄心是如何形成的？真心狀態是怎樣？如何離妄歸真？

第五天，講解「見性」的內容，如何見性？從心的體相用談到體用不二，乃有見性的出現。晚上，並分給同學一張曹洞宗默照禪創辦人宏智禪師所寫的「坐禪箴」白話翻譯給同學，這裡是曹洞宗古寺，希望同學們多少懂些曹洞宗的東西。同時，分禪修作業給同學寫報告。

第六天上午，看著同學作業的問題，逐一加以回答。下午就這幾天所講寫成了一篇詩文，晚上分給同學，再加以講解，希望她們會更清楚這幾天我講的，不會我離開後，就不知道怎樣用功——

舉手投足無非性土，語默動靜同是法身；

風吹草動原來是靜，止靜入坐卻是在動；

言語道斷心行處滅，事事物物處處顯現；

物來則應物去不留，學人不識枉費用功。

三、心得報告

慧劍師：

參加這次禪修的受益處有三：

（一）打破了只有上上根之人才能修禪宗的舊觀念，對禪宗有了深入的了解，增強了自己禪修的信心。

（二）禪修原來並不像自己想像的那麼辛苦，心裡很輕鬆。

（三）很喜歡行香與柔軟運動。

德廣師：

非常感謝和尚與我們結下這個殊勝的法緣，雖然只有短暫的幾天，但通過和尚循循善導，使我對自己的本來面目有了明確的認識，受益匪淺。這幾天我打坐，沒有用平時的數息與唸佛，呼吸順其自然，氣息覺得很暢通舒服。

圓湛師：

我聽到和尚開示，不要緊張、不要執著……，我就那樣的去坐，後來漸漸的感覺手不見了，身體、頭也不見了，只有胸部還有感覺，心裡清楚明白，沒有妄念，感覺周圍很寧靜、祥和，內心喜悅。請問和尚：坐到身體不見時，心裡清楚明白，沒有妄念的心是不是真心？

有澄師：

弟子有一點體會，就是在靜坐時，假使身心調好，腿也不痛，妄想也減少，感覺到身心很自在、很輕鬆，都不會想要起來，原來修禪有這麼好的滋味。

以前都不懂坐禪有那麼好，經過和尚這幾天的開示與教導，認識了禪宗這ㄧ法門實在不可思議。

源性師：

感謝常住當家師父，為我們提供這殊勝的禪修因緣。感謝師父在百忙中來大陸為我們演講禪修方法。在這幾天禪修中，師父的開示對我有很大的受益。感謝師父慈悲無量。

果諦師：

頂禮和尚！

以前從來沒有坐過禪，今天有幸聽和尚傳法，按照和尚所教導來用功，感覺很好。本來盤不上腿的，現在也盤得上了，彎了的腰也直起來了，而且沒有一點痛苦的感覺，因為弟子記住了和尚說的不要緊張。

經過五天的用功學習，體會到和尚的悲心，苦口婆心有次第的教導，從淺入深，從不要緊張到空性道理的解說，弟子受益匪淺。雖然只有短短幾天，卻好像學習了幾年。弟子是新學，沒有什麼問題好問。明天和尚就要回台彎了，弟子擔心的是，以後怎樣用功？怕和尚離開後自己不會用功。感恩和尚。

宏清師：

非常感謝和尚帶領我們坐禪，我自知自控能力差，不能長久，也因摔跤而腰部受損，對坐禪有些害怕，怕堅持不久會影響到別人，但經過這幾天坐禪，我還是可以坐上半個小時。所以非常感謝和尚帶領我們坐禪，告訴我們坐禪要領，以及修道入手處：道是沒有對立的，不要與人對立、不要與環境對立、不要與事情對立，沒有對立，心就與道合一。這句話解開了我許多結，是讓我最受益的一句話。

果清師：

禪宗在中國是最普遍的，如同師父講的，中國各個寺院都愛以「禪寺」為名。師父這種現代禪修方法是新的，弟子覺得很好。但一時還不能明白其中的真正義趣。接受一種新的修行方法，總要有一個過渡時間，弟子想放下參話頭的方法，來試一下此法。

賢蓉師：

這幾天禪修感到法師開示很好。弟子有時候執著、妄想生起，就想到法師的開示，不要執著妄念等，弟子就放棄，只是聽到自己的呼吸。感恩法師，您辛苦了。

佛願師：

尊敬的法師慈悲。弟子對您的開示很喜歡聽，同時也很受益，當弟子心中妄想很多時，就會想到法師教我們的，不要執著妄念等，當弟子不去執著時，妄念就慢慢平息了。

業鑫師：

弟子每聽到師父的開示，心裡就很平靜，雖然不能全記住，但當有境界出現時，弟子就會想到師父的開示，感恩師父。

果印師：

弟子一向喜歡打坐，只是讀書以來，打坐時間越來越少，很高興有師父這樣的善知識來引導我們，的確使弟子受益匪淺。弟子以前打坐的感覺跟師父講的很相應，有些是弟子以前沒有聽過的。

華求師：

和尚慈悲。這幾天的禪修受益不少，特別聽了和尚開示，對禪宗有了進一步的認識，對怎樣修禪宗這一頓悟法門有了眉目。